回望历史,看战争时期云冈石窟的遭遇

回望历史,看战争时期云冈石窟的遭遇

回望历史,看战争时期云冈石窟的遭遇

这是雕刻了一个朝代的皇家石窟,这是被联合国科教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评价为“中国佛教艺术第一个巅峰时期的经典之作”,这是被日本人疯狂为之强行、调查、测绘的石窟。

云冈石窟位于山西省大同市的武州山下,其开凿于北魏都平城时期,是由皇室和高僧经营的国家石窟大寺。公元460年,由著名禅僧沙门统昙曜主持雕造,开凿工程一直进行了60余年,连北魏迁都都不曾终止,直至公元524年六镇起义才结束。云冈石窟现存主要洞窟53 个,小龛1100 个,造像5 万余躯,是北魏时代规模最大的石窟寺。云冈之西还有鲁班窑、吴官屯和焦山石窟,是东西绵延15 千米的云冈附属小石窟。

生活在与石窟开凿同一朝代的旅行家郦道元曾游历于此,他在《水经注》卷十三《漯水》中记载:“武周川水又东南流,水侧有石祇洹舍并诸窟室,比丘尼所居也。其水又东转,迳灵岩南,凿石开山,因崖结构,真容巨壮,世法所缔,山堂水殿,烟寺相望。”唐朝,律宗开山之祖在《续高僧传》则描绘了云冈石窟壮丽奇伟、冠于一世的风貌:“龛之大者,举高二十余丈,可受三千许人,面别镌像,穷诸巧丽,龛别异状,骇动人神,栉比相连三十余里。”

然而让众多的学者和历史学家耿耿于怀的事是学术界的一种说法:“云冈石窟在中国,云冈之学在日本”。当年,历史地理学家葛剑雄在国外的图书馆想了解云冈石窟,人家给推荐的且只有20世纪50年代日本人出的书,葛剑雄在国外见到的那套书,全名叫《云冈石窟——公元五世纪中国北部佛教石窟寺院的考古学调查报告》。这部书是1938~1944年日军占领晋北期间,以日本人水野清一、长广敏雄为首的京都大学调查队在云冈石窟先后调查7次,于1951~1956年由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陆续刊行的一套16卷的丛书。

这套《云冈石窟》只录有1711幅黑白照片,展示内容虽只是冰山一角,然而在过去的60多年里,全世界研究云冈石窟的学者都只能将其奉为圭臬。因为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更全面、更高质量的云冈石窟影像记录了。

云冈石窟最早的调查与研究是日本东京大学的建筑学家伊东忠太。1902 年,伊东忠太到云冈石窟进行了考察,同年在东京《国华》杂志上发表了云冈考察报告,根据北魏建筑样式、北魏雕刻艺术形象,伊东忠太寻找到了日本文化的根源。云冈石窟的宏大壮丽、雕刻精美一下子吸引了世人的目光,这里成为国内外学者及美术家的一大巡礼地。众多的文物贩子来此盗割、售卖佛头,致使蔡元培先生不得不发电给阎锡山加强对云冈石窟的保护:“山西大同云冈石像,工程伟大,雕刻瑰奇,也龙门造像之前,集北朝美术之粹,久为世界有识者所称美。近闻被匪偷割,集诸市肆,名迹因以毁损,国宝日就销亡。”

众多的外国学者来到这里,或临摹抄录,或翻阅古籍,其中就包括日本东方文化研究所(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前身)水野清一、长广敏雄。

1937年9月13日,日军独立混成旅占驻大同,之后,丰镇、集宁、兴和、凉城、察南、绥东和晋北全部沦入日军手中。1939年日本在张家口合并组建了“蒙疆联合自治政府”,大同市属辽阔的蒙疆地带,此时成了日本人自由往来的地带。他们把大同市的四牌楼装饰成了日式风格,搭起了松枝楼,每户门上插上新旗子。云冈石窟驻有日本的警备队,云冈门前还有日本人开设的一个照相馆。水野清一、长广敏雄二人共同策划了对云冈石窟进行考古学调查的宏伟计划。他们组成了云冈调查班,从1938年始,对石窟进行了全面调查、记录、拍摄和测绘工作,实地调查工作持续至1944年,7年调查工作,可以说是随着侵华日军的脚步而开始与终止的。这些调查的背后是日本政府和日本军方的撑腰,并取得了伪晋北自治政府的支持。

调查拍摄中,昏暗的石窟内照明是最大的问题。他们利用光线折射的原理,三人一组,一人用镜子将太阳光通过石窟明窗反射到石窟内,石窟内另一个也用镜子将光线反射到要拍摄的部位,另一个人就可以拍摄了。这样的拍摄工作持续了7年。

实测工作也是别出心裁。他们首先搭起脚手架,用长钓鱼竿改造成测量杆来测理,竿子系上一定长度的细绳和卷尺,细绳的末端系上重的垂球,然后利用几组细绳和垂球之间形成的水平面之间的距离关系,来测量石佛的立体构成情况。

抗战结束后,他们转入室内整理和报告的编写工作,到1951~1956 年,水野清一、长广敏雄以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研究报告的形式,陆续刊布了16 卷32 册大型考古学报告《云冈石窟——公元五世纪中国北部佛教石窟寺院的考古学调查报告》,这套丛书还曾获得过“天皇奖”,据说他们二人还曾想申报世界和平奖。而长广敏雄还写了一本《云冈日记:战争时期的佛教石窟调查》一书。

他们二人在进行实地调查、拍摄和测绘的同时,也对云冈石窟的9、10、19、20等窟进行了盗掘,至1944年共进行7次。他们从中国陆续取回了有关龙门、云冈的石窟资料5600件,石刻资料8000件,数量之巨,实属惊人,这些文物,现在仍保存在该所东洋文献中心。

如今,在日本的大多数博物馆和美术馆里,都有云冈石窟的文物。一个高54.5厘米,原本应该在云冈石窟第14窟西壁上的拱尾返首兽雕像,如今属于日本的私人收藏。146厘米高,位于云冈石窟第16窟北壁上的交脚菩萨、27窟东壁上129.5厘米高的交脚菩萨及30窟西壁上132厘米的立佛像,分别收藏在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法国吉美博物馆。

像这样精美的云冈石窟雕像如今流落在海外的,至少有数百尊。而云冈石窟研究院2011年首次以明信片形式向社会公布的仅仅是16尊。这其中,就包括收藏于日本正木美术馆的菩萨手臂造像。

20世纪30年代,有个名叫常慧的文化调查者曾对云冈石窟造像进行过调查,当时云冈石窟佛像,尤其是佛头丢失现象严重。在常慧的调查结果中,有96个石质头像不见了!调查过程中,为了标注,佛像上涂了红色的油漆。云冈石窟佛像上至今还残留着淡淡的油漆颜色。

早在1902年,一名法国人用当时最为先进的照相机详细拍摄了云冈石窟的造像,并于1907年首次出版了介绍云冈石窟的一部画册。这是云冈石窟最早的影像资料,也是与现今尚存文物进行对比的重要依据。之后,包括日本人、法国人、瑞典人等在云冈石窟的摄影作品中发现,云冈石窟的完整性与法国人拍摄的已经有所差异了。

之后数年,一名叫赵邦彦(音)的学者调查后做出结论称:“在包括被盗、风化、破坏这三个因素作用下,云冈石窟有120 件佛像文物流失。”另有调查研究表明,流失到海外的云冈石窟造像约有300余件,主要分布在美、法、日等国家,尤其在日本最多。

2009年前,云冈石窟文物保管所调查的结果是,有1400多件石窟佛像由于各种原因流失或消失。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风化等各种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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