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进士贾耕“闯关东”的精彩经历

末代进士贾耕“闯关东”的精彩经历

贾耕(1863-1929),山西省沁水县端氏人,原名酉山,字书农,山西沁水人。拥有乙酉科拔贡和辛卯科举人的头衔,曾在山西上党书院任山长,在山西令德堂、山西大学堂教授《禹贡》。1903年4月,抽着水烟带的老夫子——贾耕被山西学政刘廷深山西学政以“经史淹通,洞悉治体”奏保贾耕参加由张之洞领衔主持的经济特科考试。

这是清廷戊戌变法失败后特设的一种科举考试科目,为1897年由时任贵州学政、后为中国教育改革的先行者和近代教育的奠基人严修提出,严修在奏折中提出,仿康熙、乾隆年间的两次举博学鸿词科、一次举经学的特科先例。对“周知天下郡国利病”者,“熟谙中外交涉”者,“算学译学擅绝专门”者,“格致制造能创新法”者,“堪游历之选”者,“工测绘之长”者,予以量材取用,同于正途。所谓特科,是一种临时设立的特别考试,参加考试的人员必须是具有相当资历的人,并经有声望的官员保荐,才能参加这种考试。考取之后,立即就做官。

1902年4月,清廷政务务通知被其人员务在腊月前齐集京师以备应试,同时制定了《考试章程七条》,其中对德识、才学等都有明确规定,如经济特科与古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相等,士先器识而后文艺,以志虑忠纯物望素孚为断;京官五品以下,外官四品以以下。在这些提名人选中,有些是新式学堂的教员学生,如山西的贾耕以及其同事浑源人田应璜,著名历史学家罗振玉被推荐了5次,汤寿潜、李希圣也同为4人所推荐。名流蔡元培、缪荃孙、陈衍、欧阳中鹄等也推荐在列。推荐人员363人,参加考试的仅为186人,仅占应试人数的三分之二,其中罗振玉因丁忧不能应试,著名文学家、曾写作了《官场现形记》的江苏人李伯进则是力请不就。

末代进士贾耕“闯关东”的精彩经历

清代学堂图

特科以第一场为正场,录取者再行复试一场,均试以试论一篇、策一道。1903年7月10日(闰五月十六日),贾耕以原名“贾酉山”赴京应经济特科首场初试,列二等71名,与他一起考试的田应璜列二等第16名,其终身挚友吴廷锡列一等25名。初试一等第一名为梁士诒因被认为是“梁头康足”而取消了资格,杨度也因与梁启超有师生之谊而被除名通缉。7月21日(闰五月二十七日),贾耕参加参复试未被录取。当时传闻正常取中的士子多与革命党有牵连,复试结果正场一等前5名只有张一麐入选,其他人员多落选。贾耕虽然落选回到山西,此时已加官为国子监録学正衔,服饰亦从过去的黄顶无翎换成了红顶花翎。1905年,贾耕奉命继任忻州新兴学堂第二任堂长,任期两年。

1905年9月,学堂秋季开学,贾耕在开学典礼上对众学子提出了期望:“愿诸生去其惰志而无畏难。敛其躁心而无欲速。孜孜向学,则斯堂也,岂唯三晋之领袖,或亦将来国家所倚赖焉!吁!在四百兆人中作沧海横流之砥柱,当二十世纪内御欧力东渐之风潮,未始非诸生之责也。是则耕所厚望者也!”

1906年,贾耕由拣选举人参加大挑,获一等,奉旨以盐库大使的身份分省补用。1907年,贾耕应徐世昌之征,赴东本省总督府幕府供职。西丰县为今辽宁县铁岭市所辖,清初为努尔哈赤灭叶赫后封禁地,是皇家猎场兴盛地,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驰禁招民开垦,六年后设置西丰县。1903年捐款修建了城墙。

末代进士贾耕“闯关东”的精彩经历

清末铁岭仓库

新设置的西丰县,辖区人口不多,周边胡匪猖獗。《近代名人稿本·锡良档》内藏《西丰县贾令十二月廿六日电》:

督抚宪鉴:

前海龙东北一座营一带有大股马胡,拒伤官兵,卑职早饬警移营严密巡防查。卑县北界吉省伊通袤长百卅里内多胡匪出入,冬防加慎,尚无多股马匪。自当慎密移营,饬警以保民生而慰宪怀。

卑职贾耕 叩仰

当时,铁岭东边各县的粮车和西丰县的售粮车都要通过二道河子和威远堡运往开原、铁岭售粮,而二道河子归吉林省伊通州管辖,威远堡归奉天省管辖,两地各在此处设一处税卡,相距不足5公里,过往车辆要重复交两道税。为了减轻民众负担,贾耕呈请督选批准将二道河子在内的前城子河西各村拔归奉天省开原县管辖,撤销二道河子关卡。

因西丰县刚置县不久,不允许外国人来此居住,日本人要强行迁入,甚至派浪人到县衙闹事,贾耕下令将闹事者监禁,日本人才被迫离境。1910年九月初七出版的《神州日报》以《西丰县日本人之野蛮》详细报道了这一事件,文曰:

奉省西丰县月前有日本人开设药店私售吗咖,违背约章。县令照约谕令出境,日人不徒反借事件索,诈已誌前报。兹悉该日本人等旋又纠集无赖日本人80余名,持刀械凶器前赴县署逞凶意欲殴辱县令。其事实出于八月十五日午后。此日西丰县令贾耕适因公赴商会,突有日本人十二名蜂拥来署,署门警兵见来势凶猛未及阻拦。其时署内因佳节休息,均已出外。惟贾令之姪某在署办公,该日本人等即闯入其房,某见日人均手持器械,拟即挟卷避往他处。该日本人拦住去路不肯放行,中有一日人名井田哲者,将其发辫揪住问:“县官何往?”始则恫吓县拳脚交加,旋又濑尾湘南者执刀乘马而入。幸贾令此时亦闻信赶回县署。既入问日本人:“因何兹闹?”濑尾略通华语,即答曰:“贾耕你不必惊恐,诸事有我。你能给我数百金,伊等必走。我是日本官宪,伊等不敢违我命令。”

贾令知其意在需索,乃以正言拒绝。又有一日人名藤山者,遂夺濑尾之刀大肆凶横,井田又执马鞭竟敢对贾令乱打,县警务长及警兵见势不佳,立即上前保护始将贾令救出,该日本人犹随后穷追。贾令不得已传令,众警兵将该日本人一齐拘拿留住县署书记室内,并谕令差人铺设被褥供给酒食,一面即星夜进省面禀交涉司。

之后,贾耕将这些日人驱逐离境。因西丰县别名“掏鹿”,日本人遂将此事称之为“陶鹿事件”。同年东三省发生鼠疫,贾耕在城东北山头设防疫所,开展交通检疫。同时在县龙首山慈清寺、祖越寺等多地设立隔离所,用碳酸进行消毒,焚烧染病而死者衣物,用石灰抹上死者坟墓,有效控制了疫情。

贾耕一人身兼多职,光绪三十四年作过奉务司议员、民政司科员的贾耕还起草了奉天旗务司恭迎玉牒之事,文中对恭迎玉牒之戒具、分工、导引、乐章、礼器、礼仪等进行了详细的规定。宣统元年(1909)九月二十二,贾耕上书辞去西丰县令。

宣统二年(1910年),贾耕所修《西丰县乡土志》完成。志书分为历史、政绩录、兵事录、耆旧录、氏族、宗教、地理、实业、山水、道路、物产、商务等。此书辽宁、北京、中国科学院馆藏有抄本。同年七月,通化县知县慕昌治开缺,东三省总督锡良奏以贾耕补通化县知县,奏曰:

补用知县贾耕,现年四十七岁,光绪已酉科拔贡,中式辛卯科本省乡试举人。二十八年奏保经济特科,二十九年奏保人才,奉旨加国子监学录学正衔。三十二年由拣选举人引见。奉旨以盐库各大使用签掣盐大使分省补用。民政部奏调整派分疆事司行走。三十三年升任督臣徐世昌奏调到奉,充文案劝业道农务科、民政疆理科、咨议厅编纂、调查局法制等员,协纂《东三省通志》。三十四年留奉。

宣统元年因剿办蜂蜜山胡匪出力保准免补本班,以知府仍留原省补用。现委署西丰县事,措置裕如,以之试署通化县知县,堪期胜任。

未至通化县,即经东三省总督鼐胪陈政绩,传旨嘉奖,并因在防疫案内有功而保升直隶州知州,充督团度支科参事,旋署岫岩州知府。

岫岩位于辽东北岛的北部,境内多山,人口以满族为主。岫岩在乾隆年间设岫岩厅,光绪二降为岫岩州,隶凤凰厅,历史上共有38任知州,贾耕为最后一任知州,被岫岩人称为“贾知州”或“贾刺史”。

顺治皇帝曾言:“知府乃吏治之本,若尽得其人,天下何患不治”。贾耕上任亦始即查贪腐、查冗员、查积案,雷霆霹雳,撤革人事,成效颇丰。州署执法科司事霍绶臣每有招谣情事,屡次被人在省控告,贾书农因其贪鄙,将之驱逐出境,同时将与之有牵连的执法科书记、统计科书记、司法巡警等一并撤差。警学收捐入向由警款项下提留一成,以五分存留备荒,以五分充作预警经费。除备荒之款业经抵补警务公所陈亏外,其预警费尚存2300余元。因前任金州牧漏未移交,贾书农饬令详细查明,是否存在商家生息等现象。

当年出版的《盛京日报》以《贾剌史断案详明》《贾剌史听诉勤劳》等进行报道:

贾书农刺史到岫岩年馀,堂讯各案一问即结,刻间关于民事案件均已判了,惟尚待掬讯者仅有刑事数起耳。

贾书农剌史莅任以来,政声颇著,遇有民刑诉讼案件,尤能听断详明,往往一讯即结且未闻有反案之事,如该剌史者洵堪称”民之父母”矣!

贾耕赴东北,其二子贾树德随侍左右,于1911年4月22日卒于沈阳,年仅20岁。同年8月28日,贾耕唯一的受女贾萱染病去世,年仅16岁。子女继亡,贾耕伤心难抑,谓之“不祥”,遂递交辞呈,准备返里,直至民国二年才得卸任,州域百姓风闻其将离开纷纷挽留,报道云:贾书农知事忠诫操厚,操守砥廉,任事年馀,政声卓著,久为绅民所爱戴,惟近悉该知事宦情淡泊,有申请告退之耗。本邑各界人士闻此消息当即集议,妥协分呈省宪,力保留任。

岫岩各界所请,省宪不准,另委他任。同日出版的报纸又以《贾知事之微瑕》进行了报道:

贾书农知事心地明达,操守清廉,办理政务素称稳健。对于诉事宜尤能细心研究,判断精详,惟遇狡屡不肯认供者,往往好用刑讯,仍不改前清官吏之积习耳。

贾耕在东北六年,历任奉天省民理司科员、西丰县知县、岫岩州知州。贾耕返回故里沁水端氏,当选为山西约法会议员。1913年奉天巡按张元奇向袁世凯胪举贾耕为大总统府礼制馆主任编撰员,推荐语曰:

该员学问渊通,器局宏远,历任要缺,循声卓著,至今犹在去思其才识,实足独当一面。

曾任民国大总统的徐世昌与贾耕交情颇深,每每提及,必曰:

贾书农博览群籍甚富,尤善记,随便问典故,辄能言之。南省人自谓南人,而北方实能存书腹中。

山西著名学者、教育家郭象升为贾耕门人弟子之冠,其为人著书颇有其师之遗风。民国晋东南地区乃至山西教育界名人,多从于贾耕门下,其治学作人为人之风影响了一代人。贾耕之后任总统府礼官、民国第二届议会议员,参与筹备约法会事物处,与田应璜、解荣辂、梁善济、曾纪纲等同为安福系,在民国议会的政治旋涡中搏击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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