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甘肃武威擂台汉墓的马踏飞燕,因造型奇特成为我国旅游业的标志,但是从出世之后,围绕着其脚下所踏飞禽的争议就从未断绝,是燕是龙雀还是鹰隼?
奔马飞鸟
事实上,古代关于骏马的表现题材不在少数,但却没有一件作品能像铜奔马一样,引起大家的热烈讨论,而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就在于,它首次将陆上奔马与空中飞禽这两种截然不相干的动物组合在一起,表达了超脱于现实之上的浪漫主义色彩。
正因为如此,对于它的命名才如此聚讼纷纭,总结一下有三种影响较大的说法:
1、马踏飞燕
马踏飞燕这个名字一听就特别有文艺范儿,没错,这个命名正是来源于文学家、考古学家郭沫若,当他第一次看见这个的奔马造型,脑海里立马浮现的便是李白的《天马歌》“回头笑紫燕,但觉尔辈愚。天马奔,恋君轩,駷跃惊矫浮云翻”。
其中的“回头笑紫燕”,不正是表达了天马行空的迅捷无比,进而回头嘲笑紫燕的生动一幕吗?不得不说,郭沫若先生具备了诗人的浪漫,却丢掉了考古的严谨,如果从象征意义上来说,的确很符合,但这件奔马却并未回首,而且脚下所踏也并非紫燕。
2、天马逮乌
既然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这种创作的原型,很多学者便将其放在古人神话信仰中去考量,巧的是,当时的考古专家曹定云在浙江龙游石窟中发现了一幅壁画,图中的天马前蹄正踩于“金乌”背上,与甘肃擂台的铜奔马形象极为类似。
金乌,在中国神话中是太阳的象征物,而且在神话中还是日御羲和的座驾,速度极快每日巡游四方,构成人间日出、日落的景象。而“天马逮乌”的“逮”字既可以解释为“超越”,也可以解释为“逮到”,反正都能传达出“天马比金乌快”的意思。
3、马超龙雀
这种说法,还是依托于古代神话,学者认为这个造型,可能正来源于西汉张衡的《东京赋》中有云:“天马半汉,龙雀蟠蜿”,那么,这里的龙雀又是什么鸟?其实它是属于凤凰一族,形象为鸟身鹿头,也就是秦汉时期神话传说中的风神“飞廉”。
之所以起“马超龙雀”这个名,大家别笑,这和三国的西凉马超可没有半点关系,因为学者认为,此马能将风神飞廉踩在蹄下,足见此马迅捷无比,所以定名“超越风神龙雀之行空天马”非常合适,于是,便将其简略称呼为“马超龙雀”。
以上这几种说法,都是公说公有理,那么到底有没有什么实物证据,可以和这件铜奔马拿来相互印证呢?
匈奴王冠
有趣的是,人们的认识总是螺旋上升的,近日又有学者提出了新的看法,认为其实这铜奔马脚下踩的,不正是一只鹰吗?实际上,认为是鹰隼的学者不在少数,比如知名畜牧学家崔堉溪,就曾列举了“马踏飞鹰说”的主要理由。
1、“燕子体小,马蹄踏上之后,露出的燕体部分不可能如此之多;燕尾较短而分叉,鹰尾较长而尾端整齐;
2、鹰飞的速度在鸟中最快,“马踏飞鹰”更能说明马跑的高速度;在甘肃河西一带,鹰四季皆有,而燕罕见;
3、马与鹰在古今常被人视为狩猎工具,猎鹰与猎马常在一起,向同一方向飞奔,对同一猎物追捕,燕子很少有这类行为;
4、古今养鹰人多喜欢在鹰尾上部系一响铃,鹰飞铃响助兴,‘铜奔马’模型,飞鸟尾巴上部果然有一个系铃的孔眼。”
当学者的目光转向这件匈奴王金鹰冠时,一个具有启发性的想法便呼之欲出:
这只马蹄之下的鸟其实正是匈奴王冠上的权力象征之鹰,而这匹奔跑的马则是汉代河西地区出产的训练有素的威武军马,这件“马踏飞鹰”造型的青铜雕塑的主题其实与陕西霍去病墓前的石雕“马踏匈奴”相同,都是墓主人用于战胜匈奴的纪念性雕塑。
的确,这个观点不仅新颖而且颇具建设意义,不光考虑到了铜奔马的造型特征,还结合了墓葬本身的文化背景。实际上,在武威擂台汉墓中一共出土了包括铜奔马在内的铜马共计有39件,其中带有铭文的有八件,有两件所刻铭文值得注意:
“守左骑千人张掖长张君骑马一匹,牵马奴一人”
“守左骑千人张掖长张君小车马,御奴一人”
这说明墓主人张君担任过左骑千人和张掖长,是一名率领骑兵作战的将领,当时的河西走廊地区,汉与匈奴展开了长期的拉锯战,很有可能这位将军也曾多次参与作战,而这一次出现在他墓中的铜奔马及仪杖俑,正是为了他庆祝军事胜利的场景再现。
既然曾有霍去病的“马踏匈奴”,自然也能有张君的“马踏飞鹰”,而两者都是彰显汉王朝对于匈奴作战的物质纪念碑,其政治美学远远大于实际功能,反映的是大汉王朝昂扬向上、积极进取的精神风貌。